七弦声冷屠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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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策】二十四节气·大寒

2.大寒


沈琸捡到李青当日,纯阳宫天降大雪,非鱼池畔素白如沙,滴水成冰。

若不是沈琸替出门撒欢的仙鹿抖雪时,巨细无遗地看了它的蹄子,伤成一个血人的李青只怕是早就喂了霜狼了。李青被埋在雪里,艰难地瞧着那白鹿引来主人深深浅浅地踱到跟前,唇边挂着咯出的血,想要说话,却吃了满嘴的雪片。对面那道长穿着厚重的月银皮裘,拄着一柄白花儿桃李伞,身前身后皆是密密麻麻的雪幕,看得李青竟是敛不住眼底的笑意。

真他妈的好看。


沈琸也不作声,只是微微倾身将伞倒向李青的上身,好歹替他遮了劈头盖脸的大雪,动弹不得的人骂骂咧咧啐出一口雪水,却是抬头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在下天策府无忌营校尉李青,承蒙道长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道士看着暖和,一张脸冻得比落雁峰的积雪都结实几分,李青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卧槽这人一副好麻烦啊的表情是要装作没看见他吗。刚这么想着,只见沈琸深深看他一眼,随后将手中的伞放在了他身旁,用伞面斜斜挡住李青半身风雪,接着,转身走了。


李青在一个乘龙箭的功夫里问候了沈琸的十八代祖宗顺便还祝福他断子绝孙。


他起身的当儿那鹿便竖起耳朵蹦了过来,一看就是通灵得很,身上挂的铃铛璎珞清脆地回响着,随着沈琸的脚步渐渐远去了。李青躺回雪床里默念吾命休矣,好不容易招来的不是那群神策金吾卫,竟然还真有见死不救的,只能怪他的好运气从来都半吊子,碰上好马也是给别人抓去了,自己只能干瞪眼,是他没这福分,怨不得旁人。

身上血液流过的路线也在渐渐失去温度,寒意像蛇一样沿着僵硬的四肢一路缠绕,勒紧了他的咽喉,李青费力地喘着粗气,努力温存最后一点体力。迷迷糊糊地,他在昏迷之前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油纸伞,早就麻痹了的嗅觉似乎闻到了一股什么味道,像是,莲花。


“啊——啾!”


李青在一个喷嚏中醒来,接着就发现自己呼吸困难,鼻头堵得密不透风,身上也重得很,烫得令他心惊,想爬起来看看四周都没法挪动一根指头。眼前有个白花花的影子晃来晃去,摇曳的烛火清清冷冷,照得四下微微泛光。他咽下一口唾沫,喉咙像火烧一样疼,半晌,李青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道长?”


“怎么救人的是我,病患反倒先念起了你呢?”

从不远处传来一把玉质似的好听声音,半分调笑半分认真,李青努力扭着脖子,意识却混沌着,辨不清方位。恍惚间有一块热腾腾的东西在他脸上身上游走,又酥又痒的很是舒服,李青忍不住伸手去够,却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腕,还不觉得什么,对方倒是马上就退却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紧紧攥住了那只手。再一次昏睡过去之前,李青也不确定那人有没有听到,自己气若游丝的那句多谢。


“妖道,趁人之危。”


白青崖笑着甩下这句话便走了,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沈琸送他出门时见那只金翅苍宇雕还窝在雪松底下,身边像是坐着个人。墨衣黑发的万花弟子冲他扬了扬眉毛,抬手比了个噤声手势,撑起伞走进了雪中。沈琸一时有些恍神,觉得这个相识已久的青年竟让他有些难以辨认,虽说古怪脾气一如既往,绵里藏针的那些锋芒却都淡了、钝了,也说不上是福是祸。

进屋的时候,沈琸早已将那些身外的思绪斩断,环顾四下,视线终于还是落到了李青身上。少年将军被除了甲胄,只留一身火红里衣,衣襟半敞着,屋里火燃得盛,擦身时的水渍早已蒸腾干了。规律起伏的麦色胸膛遍布伤痕,却是蛊惑着沈琸伸出手去,魔怔般的在上面轻柔抚摸。那温度微微烫人,却趁手得很,比起他用过的各种暖炉犹有过之。连沈琸自己也没有发现,他许久不曾显露表情的脸上,竟然浮上了一丝笑容。


李青从未知道,那天沈琸循着太白仙鹿的指引在冰原上看到他的时候,一路的血迹开成梅花遍地,神策军的尸体沿途横陈,在那尽头是一杆半入磐石的长枪。他一身银甲被冰雪濯得发亮,遥遥望去,几乎像在发光。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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