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声冷屠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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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更写手,业余画画,爱我所爱,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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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人:七赤|CP@阿骨

【欲竞俏】千秋岁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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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竞王府被抄的那一年,京城迎来了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天。人都说是满府的冤屈无处安放,只得化作风刀霜剑侵肌刺骨,遥寄一丝含恨而终的悲哀。


  十八年过去,至今还有放归的宫人、坊间的老者,记得当初堆金叠玉的竞王府,和府上那个雏凤清声的小王爷。据说这位小王爷天资非凡,下得一手好棋,年仅十二岁便已位列国手,更兼聪明机警、博闻强识,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


  而这曾经口耳相传的风流人物,再如何国士无双,也只因宫中一道饱含猜忌的杀令,便烟消云散了。



  竞日孤鸣站在屋檐下,浮动的雪片落了他半身,四下宫人都被他遣去门外候着,倒是难得这般清静。这个小院仿的是正气山庄的制式,连假山的模样都雕琢得相差无几,着实费了宫中匠人一番功夫,即便自登基之日便开始动土,也不过方竣工几日。


  头顶的雪猛然一停,竞日孤鸣倒不觉得意外,能不经通报进得内院,普天之下仅只一人罢了。他沿着那只细白如玉的执伞之手回头望去,笑得亲密非常。


  “侯爷会笑孤王太过恋旧吧。”


  “臣不敢。”


  俏如来把怀中的手炉递过去,见竞日孤鸣叹着气收下,这才缓了神色。他想伸手拂去对方衣上雪沫,又及时察觉这动作似有僭越,刚想收手,竞日孤鸣却已然看穿他的想法,笑着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肩上,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俏如来清咳一声,动作娴熟地替他掸尽了雪,不知是不是受了寒气,脸色比起方才好似又红润了些。


  “孤王不许你"不敢"。”


  那只手虽焐过了暖炉,犹自带了一丝凉意,此刻轻轻覆在俏如来手背上,既不强逼也不催促,令他难以抗拒。竞日孤鸣语气亲昵,带着一股使人如沐春风的温柔。


  “若你都不敢了,还有谁敢呢。”


  虽是调笑的言辞,在落雪之中听来,却无端带了一丝萧索。俏如来抬头看他,目光恰巧撞进竞日孤鸣的眼中,或许是那份暖意太过灼人,他下意识便移开了视线,心里不知为何掠过了一丝不安。竞日孤鸣也不追究他无礼,拉着俏如来回到屋内,亲手给他倒上茶,这才又叙起了话。


  “如先前所料,朝中对师相的归来大致分为两派,鄙夷者有之,鼓舞者亦有之,师相的处境倒也算不上艰难。”


  “孤王倒是想多给他吃点苦头。”


  俏如来微微一笑,将饮过的茶盏放到一边,摩挲着手上御赐的扳指,垂着眼若有所思。


  “如此也好,陛下便知哪些人不堪大用,当可早做准备。”


  “你倒是不心疼你师叔。”


  此话一出,俏如来脸上反而露出了克制不住的笑意,竞日孤鸣许久不见他笑得这般开怀,险些连茶都忘了喝。幸亏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云州侯眉眼弯弯的模样,若教那些闺阁少女瞧去,怕是说媒的人又得把侯府门槛踏破三回了。


  “师叔王佐之才,自当措置裕如,此等小事——不足为虑也。”



  欲星移在开窗时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他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虽说在牢里关了不少日子,仗着一身武艺,他也未曾觉得身体如此不济,何况回朝之后也养了不少时日,理当恢复了才对。犹豫片刻后,算无遗策的师相还是把窗关上了。


  回到桌前,欲星移将烛火又剪亮了些,仔细翻阅他复职以来搜罗到的情报。如他所想,竞日孤鸣便是前朝竞王府唯一的遗孤。当年奉命追杀潜逃余孽的大将军史艳文,想必是对这孩子于心不忍,在那时便将其保了下来。也亏得竞日孤鸣能忍,在史家这么些年都深居简出,以前朝皇帝设下的眼线之众,朝野上下竟也无一人查到他的下落。


  这一避,便是十八年。


  当年,欲星移以少年之姿接替相位时,正与他岁数相当,宫宴之上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印象中也不过是个安静聪慧的孩子。万不曾想那时才名远播的小王爷,如今出落得如此城府,自无间浴血归来,竟是大杀四方、毫不容情。


  政变之时欲星移不在朝中,听闻宫中剧变快马加鞭赶来,已经回天乏术,等待他的唯有牢狱之灾,连一番调查都未及展开。他在狱中做过不少猜想,经由旁敲侧击地询问狱卒,多多少少也能窥见些许端倪。见到俏如来之前,欲星移便已知晓,史家人与这场篡位当脱不了干系。现如今以他所掌握的讯息来看,竞日孤鸣谋逆时掌握的人马,竟是与史艳文的部众毫无关联,史家的兵马也是闻变之后才从外地调来勤王,可想而知必是先机尽失。史家人都以仁义见称,断不会牺牲满城百姓去打一场必败之战,最终俯首称臣倒也算不上滔天大罪。


  只是,两军在外胶着之际,宫中却已然失守,废帝并一干嫔妃尸骨横陈血流成河,令文武群臣毫无转圜余地。也不知竞日孤鸣哪里来的通天手段,竟能悄无声息改朝换代。


  他的指尖就着烛光,在墨迹上一一抚过,直到停留在一个名字的最末端为止。


  「京卫总指挥使——俏如来」


  确实,史艳文虽是担了藏匿重犯的罪名,窝藏钦犯那么多年,要摘得一干二净也是没人肯信,但要说与竞日孤鸣暗中勾结的证据,却是半分也遍寻不得。然而,俏如来呢?


  史艳文长子史精忠,自幼在祖籍杭州替父出家,竞王府之变时他年仅七岁,甚至不在京城。他和竞日孤鸣相识,恐怕也是从八岁那年回京开始。算算时日,他们两人也不过相处三年,俏如来便已随默苍离云游去了。即便十六岁学成归来,他也是随父征战沙场居多,逢年过节才能回来露上一面,难以想象他能够有机会参与竞日孤鸣的夺权计划。况且前任君主多疑得很,连他这个师相也时不时要被贬谪外放,更何况手握重兵的史家父子。俏如来周围的暗桩,怕是比起欲星移身边只多不少。


  但若说此番功成绝无史家人的配合,竞日孤鸣的路途万不可能如此顺遂。至少南北镇抚司、亲军二十六卫,若无俏如来行便,即使他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无凭无据,也断不能短时间内便将之全然收服。仅存的疑点,便是在兴兵之前。


  俏如来就任京卫总指挥使,是道明升暗降的懿旨。表面上看,他是得了指挥禁军亲卫的权力,实际上禁军皆由宫中亲令,指挥使能调动的兵马少之又少,将俏如来从史家军中抽离,才更合乎醉翁之意。除非他动用了某种手段,与竞日孤鸣里应外合,最终促成了这场宫变。


  兜兜转转,唯一的突破口,还是他的师侄。



  令狐千里穿过数道宫门,在风雪中仍旧脚步不停,悄无声息从窗户翻进屋内,将一纸书信递与屏风后的人,便又隐去了踪迹。竞日孤鸣将信纸展开,神色淡然地扫了一眼,便将其投入了炉中,仍旧专心致志去梳理身边人的长发。


  众所周知,新帝励精图治不好女色,宫中至今还未有一名女流,能上得了御榻的,便只有如今的云州侯一人。俏如来神色平静地躺在他身边,被拆了发辫也未曾惊醒,清俊无邪的睡容看得竞日孤鸣满心欢喜,鉴宝似的,忍不住瞧了又瞧。


  虽说年纪尚轻,俏如来也算得上久经沙场,平素必是没有在他人卧榻如此安寝的道理。竞日孤鸣确实在熏香和茶点中稍稍下了心思,堪堪控制在俏如来醒后也不会发难的地步。相识多年,他这点技俩俏如来也早就习以为常。在他面前,竞日孤鸣一向知晓分寸,即便行事踏上了俏如来的底线,也不会越过雷池半步。


  竞日孤鸣的手指极温存地掠过俏如来的脸颊,牵起他鬓角一绺长发缓缓送到唇边,以唇尖微触,便又放了回去。


  无妨,孤王有得是耐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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